6/1/2006,
原文1995年我剛進入華為不久,有人問我四通與華為的區(qū)別時,我脫口而出:四通能培養(yǎng)企業(yè)家而華為不能。這一點從任正非遲遲無法找到自己的“替手”就可見一斑。曾國藩說:做大事者,以尋找替手為第一要義。任正非也并非不知道這些道理,但是他的某些意識以及管理的需要,在這一點上似乎有意不去做正確的事情。
我認為華為的很多干部能力都很強,拿出來都不一定比楊元慶、郭為差。楊元慶的3年規(guī)劃其實就是失敗的,但是聯(lián)想允許人失敗。而華為不同,它既是一個給人機會待遇的地方,又是從不給人獨立操作企業(yè)的舞臺和機會的地方。
一大批“娃娃副總裁”們被任正非摸著腦袋長大,任正非給他們高待遇,破格任用,但對他們的要求是聽話、忠心,即使任正非對他們破口大罵,他們也得如此。
任正非提倡對事負責,可華為高層很多人恰恰是對人負責,他們在漸漸失去獨立思考能力的同時,可能喪失獨立的意志和人格。那些獨立意識和自尊心比較強的人要么走掉了,要么其智慧和能力也慢慢退化了。
我是華為高層中惟一沒被任正非罵過的,原因之一是我年齡大(華為內(nèi)部年齡最大的副總裁),任比較給面子;第二他也知道我自尊心很強,工作比較自覺。我在孫亞芳面前就曾說過:“如果任總無緣無故羞辱我罵我,我會拂袖而去!钡谌齻原因恐怕就是我并不是他一手“培養(yǎng)”起來的干部,對我這樣的“外人”他還是有所顧忌。
我走之后,孫亞芳說我離開華為是因為沒有接受華為的文化,她說得對。我的認識的確與華為文化有很大不同,我不喜歡被驅(qū)使的文化,我喜歡獨立空間的能力發(fā)揮。我認為高級干部應該為老總分擔工作,而不是事無巨細地匯報工作。
我覺得任正非應該培養(yǎng)李玉琢式的干部,但他沒有,而且似乎也不愿意。這一點上他還不如段永基。段永基為干部的成長著急過,對于各種與自己意見不同的干部相對還是會給一定的工作和發(fā)展空間的。
在華為內(nèi)部,曾被當作接班人培養(yǎng)的有李一男、聶國良、鄭寶用、孫亞芳等人,但迄今為止,只有孫亞芳一人還留在華為,其他人都已經(jīng)離開。
李一男是華為副董事長,二十五六歲時就是華為副總裁。任正非對他很親切,人們都背地里叫他是“任正非的干兒子”。但是作為一個年輕人,我覺得他的管理水平一般,沒有獨立辦企業(yè)的經(jīng)驗、能力和耐性。像李一男這樣在華為如日中天的人,最終也會離開,讓人們感到非常驚詫。據(jù)說是因為他與孫亞芳矛盾比較尖銳,工作看法沖突很嚴重,彼此之間曾經(jīng)互相吵過。
鄭寶用是華為惟一的常務副總裁,很有能力也很有思想的人,是華為開發(fā)的有功之臣,如果好好培養(yǎng),能干成大事。人品也不錯,與大家關系都很好,腦筋反應也很快。有人說后來鄭不得不離開研發(fā),是任正非有意在他與李一男之間制造矛盾,讓鄭寶用難以工作。也有人說是他與孫亞芳的矛盾導致他被棄用。大約2003年時,他不幸得了腦瘤。華為傾力為他醫(yī)治,居然奇跡般恢復了健康。我估計他再擔重任的可能已經(jīng)不大,保持身體健康對他是第一位的。
任在華為從未公開提到哪個人是接班人,但在1997年初讓聶到莫貝克兼職的時候,任曾說:“我準備讓聶國良將來做華為的總裁,因此只能兼任莫貝克的一些工作,不能調(diào)去。”后來聶在莫貝克做了整整3年的總裁,沒有表現(xiàn)出格外的領導能力,但還是很盡心很努力。有一次我在深圳見他,問起離開華為的情況,他不滿地說:“交上辭呈不久任正非就找我談話,說了幾句出去做事不容易的話,沒有3分鐘就把我打發(fā)了!憋@然在任正非的心目中,聶從來就不是有分量的干部,聶的威信、能力也遠遠沒有達到那種程度。任連稍微挽留的意思都沒有,聶怎能不傷心?據(jù)聶自己說,任正非之所以用他僅僅是為了平衡鄭、孫二人的關系。果真如此,任不是也用他對付過我嗎?
孫亞芳的聰慧、干練以及對任的脾性、思想的領悟,是其他任何人所不能及的,包括她極好的英語,都是任所倚重的。任、孫合作長達15年,如果不是由于思想理念的一致以及為人處事的合拍,則不可能會這么久。孫盡管在公司高層多年,并見過許多世面,但她成為華為未來第一人的可能性并不一定很大,因為她從未單獨操作過企業(yè),她還缺乏這方面的經(jīng)驗。